疾病小鎮（十三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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疾病小鎮（十三）
想再多也只是猜想, 莫白翻來覆去地看這張紙條，思索該去哪裏才能找到隊友們。
這次進副本, 為了保證戰鬥力，他們攜帶的卡牌主要是戰鬥和防禦方面的，而且到了中級，他們已經不用必須攜帶C級卡了，而聯絡類卡牌基本都是C級，因此他們沒有浪費道具欄攜帶聯絡類卡牌。
莫白也曾考慮過這樣攜帶卡牌是否會有弊端，隊友們均表示他們已經是中級玩家, 都是有獨當一面能力的人了，遇到危機有自己解決的能力。
加上顧天冬還沒有升到高級，莫白也認可了這個方案。
此時不知道去往何處, 方覺得沒有聯絡工具的難處。
莫白想了片刻，決定按照字條上的指示, 前往“廢棄醫院”。
因為這個地點最合理。
不管背後是否有陰謀，至少顧天冬等人最初決定去的地方一定是“廢棄醫院”。
而且莫白自認為自身也是很有價值的觀賞組成員, 如果真的是個陷阱, 她應該也是目標之一, 跟著去總沒錯。
於是莫白收起紙條，前往“廢棄醫院”。
“廢棄醫院”很好找，小鎮有不少路牌, 路牌上有幾個安全區的明確位置。
以“笑容馬戲團”為坐標點, 莫白很快在路牌上找到“廢棄醫院”的方位, 距離這裏大概五公裏, 快跑一些大概15分鐘就能到, 六點之後還有公交車。
現在沒有公交車，莫白只能跑過去。
路上, 她看到有清潔工大媽清理路面，只見大媽的臉上或多或少都有燒傷和水泡，但她似乎沒有感覺到疼痛。
也有早起健身的人，這部分人裏，莫白也沒有看到男性。
小鎮不允許有“爸爸”和“丈夫”一類的人存在，也不知道這些人的最終結局如何。
除此之外，莫白在穿過一處居民區的時候，看到一棟居民樓裏，有人全身燃燒著從樓頂跳了下來，口中說著瘋瘋癲癲的胡話。
這個小鎮看似安逸，平靜的表象下卻藏著很多危險。
莫白不想節外生枝，她盡可能避開路人，一直向“疾病醫院”前進。
直到她即將抵達疾病醫院時，看到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站在路邊，仰頭看著一棵大樹。
莫白不自覺地停了下來。
柳從依打探到的消息中，楊教授一家出事時，他的女兒就是七八歲。
莫白觀察著小女孩，小女孩的臉幹幹凈凈的，沒有燒傷的痕跡。
但在這個人人都被小鎮感染的地方，沒有燒傷痕跡才是最可怕的。
小女孩註意到莫白在看她，她轉過頭看向莫白，開口道：“姐姐，我的氣球飄到樹上了，你能幫我拿下來嗎？”
莫白望著她的臉，比對著記憶中楊教授的樣子，覺得確實有一絲相似之處。
可是楊教授一家出事之後已經過了七年，那小女孩也該有十四五歲，是個花季少女了。
而且如果“疾病小鎮”中的超星級怪物會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，系統也不會發布找到感染源的任務了。
不過大早晨四五點鐘，一個小女孩一個人在路上玩氣球也確實詭異，或許是個線索。
莫白走向小女孩，溫和地問道：“小妹妹，怎麽這麽早就出來玩了？你的爸爸媽媽呢？”
“爸爸出去工作了，那是我爸爸工作的地方，”小女孩指了指僅在眼前的“廢棄醫院”，“媽媽不讓我出門，她說外面都是壞人，會殺掉我，把我分成無數塊帶到另外一個世界去。”
莫白記得，“廢棄醫院”確實是楊教授曾經工作的地方，在他出事後，逐漸成為“廢棄醫院”。
小女孩如果真的是個高級怪物，副本怪物死後確實會變成一張或者若幹張卡牌，被玩家帶到主世界中去。
“那你是偷偷出來找爸爸的嗎？”莫白問道。
小女孩湊到莫白身邊，小聲說：“姐姐，我告訴你一個秘密。”
“什麽秘密？”莫白紋絲不動，任由小女孩靠近。
小女孩道：“姐姐，我的氣球可以保護‘爸爸’，只要能幫我拿到氣球，就可以獲得一次保護‘爸爸’的機會，你能幫我拿到氣球嗎？”
莫白道：“你不給我好處，我也打算幫你拿氣球的。”
“姐姐你真是個大好人，好人會有好報哦！”小女孩拍著手道。
莫白卻說：“不，我不是好人，我幫你拿氣球，是想看看你想搞什麽鬼。”
說罷，莫白輕松地躍到樹上，在樹上看到一個紅色的氣球。
她低頭看樹下的小女孩，小女孩開心地跳起來說：“對，就是那個氣球，姐姐你好棒啊！”
“謝謝，我也覺得我挺棒的。”莫白不客氣地說。
她的腿已經痊愈三個月了，即使已經過去這麽久，她每次奔跑跳躍的時候，都格外開心，格外喜歡這雙健康的腿。
和黑衣莫白融合時，她想起了剛癱瘓時的一些陰暗想法。
她那時白天還能保持陽光積極的心態，可一旦失眠，到t了深夜時，負面情緒霸占大腦，她的心理也會扭曲起來。
那時的她就好像陰影裏扭曲爬行的變態生物，趴在陰暗的角落裏，看著窗外燈火通明的城市，詛咒著每個健康的人，希望所有人都能嘗到她承受的一切。
當然，這個念頭也只是偶爾升起，很快就被莫白調節好。
後來莫白盡可能不熬夜，到了11點要是睡不著，她就會吃藥入睡。
這種陰暗的念頭也早就被莫白遺忘在腦後，直到和黑衣莫白融合後，她才又回憶起來當時的心情。
想拉全世界陪葬啊……
現在是四點多，要是熬夜黨，這個時候說不定確實還沒睡覺。
氣球是紅色的，紅色往往被人類指代火焰。
有意思。
莫白將手伸向氣球，下方的小女孩露出充滿期待的、惡意的笑容。
伸手的同時，莫白施展“環境排異”，將一切可能“起火”“爆炸”等元素從氣球上排異掉。
不用能力還不知道，一使用能力，莫白感受到體內大量的能量就這樣被氣球抽空了。
這一個小小的氣球，比她“排異”小鎮裏的汙染源消耗的能量還多。
莫白之所以能無止境地使用能力，是她在和黑衣莫白融合時，使用“環境同化”能力從自己體內抽取了一部分能量，可以說是撬動了一點超星級怪物的力量。
這部分能量用光了是不會補充回來的。
僅是排異這個氣球內的火災元素，就耗盡了莫白從體內撬動的力量，讓她一瞬間回到解放前，只剩下自身的力量。
“真是虧大了。”莫白有些心疼地想道。
她伸手取下氣球。
樹下滿臉期待的小女孩見莫白毫發無損地拿起氣球，頓時面色扭曲，臉上布滿燒傷的傷疤，身上滿是血泡，面目猙獰。
莫白只當沒看到，她跳下樹，將氣球交給小女孩。
小女孩滿臉陰暗地盯著她，眼中滿是詛咒。
莫白拉起她的手，將氣球塞到她的手中，像是沒看到她的一身燒傷般，正視著她的臉。
小女孩拿著氣球，張開口，似乎要說出什麽陰暗的詛咒。
莫白卻伸手揉了揉她燒焦的頭發，柔聲道：“我知道你出生以來，不記得什麽太快樂的事情，只記得被燒傷的痛楚和被人看到傷口後同情的樣子。
“我知道你想讓世界變得和你一樣，讓所有人都嘗到和你一樣的痛苦。
“憑什麽都是一樣的人，只有你要承受這一切呢？憑什麽只有你要吃這種苦呢？
“我覺得你的想法沒有錯。”
小女孩握緊氣球，陰惻惻地說：“我以為你會說，不要這樣想，這樣想是不對的。”
莫白道：“對我而言，這樣想確實是不對的，因為我從這種行為中無法獲得好處。
“我住院時，有太多比我慘的人，他們確實和我一樣，但我看著他們不會得到快樂，我只會覺得恐懼，害怕自己終有一日也會走向末路。
“人最終都是追求快樂的，我也一樣。我只是忠於自己，選擇了能讓自己快樂的方式。
“我只有積極、陽光、健康地活著，才能獲得快樂，哪怕是裝出來的快樂，也有感染心靈的力量。
“但你不一樣，你是真的能從這種行為中獲得快樂和力量的，是嗎？”
莫白蹲下身，與小女孩等高，平等地註視著她。
“如果能獲得快樂，你會這麽做嗎？”小女孩問道。
莫白想了想道：“我會。”
小女孩歪頭看著莫白，似乎想從各個角度看透莫白，她脖子幾乎和肩膀平行，眼瞳垂直於地面，以一種極為詭異的樣子尖叫道：“騙子，騙子！你明明是個好人，我能看出來你是個好人！”
莫白沒有被嚇到，她說道：“我的行為被人判斷為好人，可我的行為是由我的內心來決定的。
“我不是一個能抵擋住快樂誘惑的人，如果我能從傷人的行為中獲得快樂，那我會去做，可惜我無法得到快樂。
“你如果可以得到快樂，遵循內心去做，從你的角度，沒有錯。”
“我得不到快樂。”小女孩道，“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，我身上還是疼，我還是那麽醜，只要疼，我就不會快樂！”
“怎樣才能讓你停止疼痛呢？”莫白問道。
她浪費時間和能量在這裏陪小女孩玩，當然沒想過靠語言感化一個超星級怪物，她是想得到線索。
要找到感染源並解決問題，就要了解超星級怪物的願望，小女孩的存在是個危機，但同時也是個重要線索。
小女孩說：“爸爸說要幫我找到辦法，說完他就走了，再也沒回來。”
莫白沈默，她不敢接話，畢竟她應該算是小女孩的殺父兇手。
小女孩說：“媽媽告訴我，爸爸忘記我們了。媽媽說，他是個自私的人，沒出事之前，他為了得到更多的名聲和地位，總是加班不回家，最終引火上身，害了我和媽媽。
“出事之後，他嘴上說要找到救我的辦法，實際上是為了他自己。媽媽說，爸爸是會為了世俗權力忘記我們母女的人，他一定是在哪裏又得到了權力，就把我們扔在了一邊。
“他還會安慰自己，告訴自己，等我實現了什麽什麽目的，就會去找你們，可是實際上，他從來沒有兌現過承諾。”
莫白的心虛減輕了不少。
小女孩的母親說得對，楊教授確實沈迷於和超星級怪物融合，沈迷於力量，沒有回去找他們母女。
研究所的研究記錄中，只有如何讓精神分裂者融合的研究，沒有治療燒傷的研究。
莫白曾與超星級怪物融合，也曾接觸過楊教授的意識。
她無法讀取楊教授的全部記憶和思想，但能夠感受到他最強烈的念頭。
那個時候，楊教授一心只想成為完全體，成為最強大的不懼一切再也不會被傷害的存在。
或許他心裏是有治療女兒的事情的，但那絕不是楊教授心中最重要的事情。
等他成為完全體，也許會想起女兒，用穩定可控的提取液救她；也可能被力量支配，很難再想起女兒了。
“那你告訴我，你在哪裏，我可以想辦法幫你緩解疼痛。”莫白道。
小女孩“咯咯咯”地笑起來：“不用了，我已經找到辦法了。”
“什麽辦法？”莫白問道。
“媽媽說，這個小鎮有30萬人口。”小女孩道。
“看不出來有這麽多。”莫白認真地回答。
小女孩道：“因為已經死掉一多半啦。媽媽說，只要我把這個小鎮的人全都獻給她，她就能覆活，就可以保護我，讓我再也不會痛啦。”
“你很聽媽媽的話嘛。”莫白語氣平靜地說。
小女孩露出很溫馨的表情：“因為媽媽一直抱著我，到最後都抱著我。”
莫白知道，小女孩提到的最後，是火災的最後，也正是因為她的母親直到死亡都將她護在身下，才讓小女孩奇跡般地活了下來。
“她對你確實很好。”莫白照實說。
小女孩嘴一扁道：“可是媽媽看我看的太緊了，我也想出來玩嘛。媽媽說，外面都是壞人，都想殺了我，不讓我出來玩。我只好趁著媽媽睡著了，出來玩一玩人。”
是玩一玩“人”，不是玩一玩氣球啊。莫白看著小女孩手中的氣球感慨地想道。
這番對話，總體來講，收獲不少。
至少讓莫白知道了，這個副本真正即將成為超星級怪物的，未必是這個小女孩，而是她的媽媽。
“你玩得開心嗎？”莫白問道。
小女孩想了想說：“並沒有多開心，我炸了幾個人，覺得很沒意思。不過姐姐你沒有被炸，我很意外，你又和我說了些好多我沒有聽過的話，我覺得很開心。”
“正常，游戲嘛，博弈嘛，一方面的碾壓是沒有樂趣的，有來有回才有趣。”莫白道。
“原來是這樣。”小女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。
她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，將氣球塞到莫白手裏，說道：“那這一次，就算我輸了，按照約定，姐姐你有一次保護‘爸爸’的機會。”
氣球放到莫白手中就消失了，莫白只覺得掌心一陣灼燒的痛，她攤開手一看，只見掌心出現一個紅色的氣球狀印記。
小女孩對莫白揮揮手說：“姐姐，媽媽快醒了，我要回去了，下次見面，我會想到更有意思的游戲，一定會把你燒得面目全非的，等著我和你一起玩哦~”
說罷，小女孩就變成了一道黑煙，消散不見了。
莫白看著掌心的印記，不知道自己是運氣好還是不好。
“總覺得‘殘缺的瓷娃娃’的稱號t效果沒有消失啊。”莫白低聲自語。
從幻蝶開始，副本怪物都很喜歡她，也會想要殺了她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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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白也曾考慮過這樣攜帶卡牌是否會有弊端，隊友們均表示他們已經是中級玩家, 都是有獨當一面能力的人了，遇到危機有自己解決的能力。
加上顧天冬還沒有升到高級，莫白也認可了這個方案。
此時不知道去往何處, 方覺得沒有聯絡工具的難處。
莫白想了片刻，決定按照字條上的指示, 前往“廢棄醫院”。
因為這個地點最合理。
不管背後是否有陰謀，至少顧天冬等人最初決定去的地方一定是“廢棄醫院”。
而且莫白自認為自身也是很有價值的觀賞組成員, 如果真的是個陷阱, 她應該也是目標之一, 跟著去總沒錯。
於是莫白收起紙條，前往“廢棄醫院”。
“廢棄醫院”很好找，小鎮有不少路牌, 路牌上有幾個安全區的明確位置。
以“笑容馬戲團”為坐標點, 莫白很快在路牌上找到“廢棄醫院”的方位, 距離這裏大概五公裏, 快跑一些大概15分鐘就能到, 六點之後還有公交車。
現在沒有公交車，莫白只能跑過去。
路上, 她看到有清潔工大媽清理路面，只見大媽的臉上或多或少都有燒傷和水泡，但她似乎沒有感覺到疼痛。
也有早起健身的人，這部分人裏，莫白也沒有看到男性。
小鎮不允許有“爸爸”和“丈夫”一類的人存在，也不知道這些人的最終結局如何。
除此之外，莫白在穿過一處居民區的時候，看到一棟居民樓裏，有人全身燃燒著從樓頂跳了下來，口中說著瘋瘋癲癲的胡話。
這個小鎮看似安逸，平靜的表象下卻藏著很多危險。
莫白不想節外生枝，她盡可能避開路人，一直向“疾病醫院”前進。
直到她即將抵達疾病醫院時，看到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站在路邊，仰頭看著一棵大樹。
莫白不自覺地停了下來。
柳從依打探到的消息中，楊教授一家出事時，他的女兒就是七八歲。
莫白觀察著小女孩，小女孩的臉幹幹凈凈的，沒有燒傷的痕跡。
但在這個人人都被小鎮感染的地方，沒有燒傷痕跡才是最可怕的。
小女孩註意到莫白在看她，她轉過頭看向莫白，開口道：“姐姐，我的氣球飄到樹上了，你能幫我拿下來嗎？”
莫白望著她的臉，比對著記憶中楊教授的樣子，覺得確實有一絲相似之處。
可是楊教授一家出事之後已經過了七年，那小女孩也該有十四五歲，是個花季少女了。
而且如果“疾病小鎮”中的超星級怪物會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，系統也不會發布找到感染源的任務了。
不過大早晨四五點鐘，一個小女孩一個人在路上玩氣球也確實詭異，或許是個線索。
莫白走向小女孩，溫和地問道：“小妹妹，怎麽這麽早就出來玩了？你的爸爸媽媽呢？”
“爸爸出去工作了，那是我爸爸工作的地方，”小女孩指了指僅在眼前的“廢棄醫院”，“媽媽不讓我出門，她說外面都是壞人，會殺掉我，把我分成無數塊帶到另外一個世界去。”
莫白記得，“廢棄醫院”確實是楊教授曾經工作的地方，在他出事後，逐漸成為“廢棄醫院”。
小女孩如果真的是個高級怪物，副本怪物死後確實會變成一張或者若幹張卡牌，被玩家帶到主世界中去。
“那你是偷偷出來找爸爸的嗎？”莫白問道。
小女孩湊到莫白身邊，小聲說：“姐姐，我告訴你一個秘密。”
“什麽秘密？”莫白紋絲不動，任由小女孩靠近。
小女孩道：“姐姐，我的氣球可以保護‘爸爸’，只要能幫我拿到氣球，就可以獲得一次保護‘爸爸’的機會，你能幫我拿到氣球嗎？”
莫白道：“你不給我好處，我也打算幫你拿氣球的。”
“姐姐你真是個大好人，好人會有好報哦！”小女孩拍著手道。
莫白卻說：“不，我不是好人，我幫你拿氣球，是想看看你想搞什麽鬼。”
說罷，莫白輕松地躍到樹上，在樹上看到一個紅色的氣球。
她低頭看樹下的小女孩，小女孩開心地跳起來說：“對，就是那個氣球，姐姐你好棒啊！”
“謝謝，我也覺得我挺棒的。”莫白不客氣地說。
她的腿已經痊愈三個月了，即使已經過去這麽久，她每次奔跑跳躍的時候，都格外開心，格外喜歡這雙健康的腿。
和黑衣莫白融合時，她想起了剛癱瘓時的一些陰暗想法。
她那時白天還能保持陽光積極的心態，可一旦失眠，到t了深夜時，負面情緒霸占大腦，她的心理也會扭曲起來。
那時的她就好像陰影裏扭曲爬行的變態生物，趴在陰暗的角落裏，看著窗外燈火通明的城市，詛咒著每個健康的人，希望所有人都能嘗到她承受的一切。
當然，這個念頭也只是偶爾升起，很快就被莫白調節好。
後來莫白盡可能不熬夜，到了11點要是睡不著，她就會吃藥入睡。
這種陰暗的念頭也早就被莫白遺忘在腦後，直到和黑衣莫白融合後，她才又回憶起來當時的心情。
想拉全世界陪葬啊……
現在是四點多，要是熬夜黨，這個時候說不定確實還沒睡覺。
氣球是紅色的，紅色往往被人類指代火焰。
有意思。
莫白將手伸向氣球，下方的小女孩露出充滿期待的、惡意的笑容。
伸手的同時，莫白施展“環境排異”，將一切可能“起火”“爆炸”等元素從氣球上排異掉。
不用能力還不知道，一使用能力，莫白感受到體內大量的能量就這樣被氣球抽空了。
這一個小小的氣球，比她“排異”小鎮裏的汙染源消耗的能量還多。
莫白之所以能無止境地使用能力，是她在和黑衣莫白融合時，使用“環境同化”能力從自己體內抽取了一部分能量，可以說是撬動了一點超星級怪物的力量。
這部分能量用光了是不會補充回來的。
僅是排異這個氣球內的火災元素，就耗盡了莫白從體內撬動的力量，讓她一瞬間回到解放前，只剩下自身的力量。
“真是虧大了。”莫白有些心疼地想道。
她伸手取下氣球。
樹下滿臉期待的小女孩見莫白毫發無損地拿起氣球，頓時面色扭曲，臉上布滿燒傷的傷疤，身上滿是血泡，面目猙獰。
莫白只當沒看到，她跳下樹，將氣球交給小女孩。
小女孩滿臉陰暗地盯著她，眼中滿是詛咒。
莫白拉起她的手，將氣球塞到她的手中，像是沒看到她的一身燒傷般，正視著她的臉。
小女孩拿著氣球，張開口，似乎要說出什麽陰暗的詛咒。
莫白卻伸手揉了揉她燒焦的頭發，柔聲道：“我知道你出生以來，不記得什麽太快樂的事情，只記得被燒傷的痛楚和被人看到傷口後同情的樣子。
“我知道你想讓世界變得和你一樣，讓所有人都嘗到和你一樣的痛苦。
“憑什麽都是一樣的人，只有你要承受這一切呢？憑什麽只有你要吃這種苦呢？
“我覺得你的想法沒有錯。”
小女孩握緊氣球，陰惻惻地說：“我以為你會說，不要這樣想，這樣想是不對的。”
莫白道：“對我而言，這樣想確實是不對的，因為我從這種行為中無法獲得好處。
“我住院時，有太多比我慘的人，他們確實和我一樣，但我看著他們不會得到快樂，我只會覺得恐懼，害怕自己終有一日也會走向末路。
“人最終都是追求快樂的，我也一樣。我只是忠於自己，選擇了能讓自己快樂的方式。
“我只有積極、陽光、健康地活著，才能獲得快樂，哪怕是裝出來的快樂，也有感染心靈的力量。
“但你不一樣，你是真的能從這種行為中獲得快樂和力量的，是嗎？”
莫白蹲下身，與小女孩等高，平等地註視著她。
“如果能獲得快樂，你會這麽做嗎？”小女孩問道。
莫白想了想道：“我會。”
小女孩歪頭看著莫白，似乎想從各個角度看透莫白，她脖子幾乎和肩膀平行，眼瞳垂直於地面，以一種極為詭異的樣子尖叫道：“騙子，騙子！你明明是個好人，我能看出來你是個好人！”
莫白沒有被嚇到，她說道：“我的行為被人判斷為好人，可我的行為是由我的內心來決定的。
“我不是一個能抵擋住快樂誘惑的人，如果我能從傷人的行為中獲得快樂，那我會去做，可惜我無法得到快樂。
“你如果可以得到快樂，遵循內心去做，從你的角度，沒有錯。”
“我得不到快樂。”小女孩道，“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，我身上還是疼，我還是那麽醜，只要疼，我就不會快樂！”
“怎樣才能讓你停止疼痛呢？”莫白問道。
她浪費時間和能量在這裏陪小女孩玩，當然沒想過靠語言感化一個超星級怪物，她是想得到線索。
要找到感染源並解決問題，就要了解超星級怪物的願望，小女孩的存在是個危機，但同時也是個重要線索。
小女孩說：“爸爸說要幫我找到辦法，說完他就走了，再也沒回來。”
莫白沈默，她不敢接話，畢竟她應該算是小女孩的殺父兇手。
小女孩說：“媽媽告訴我，爸爸忘記我們了。媽媽說，他是個自私的人，沒出事之前，他為了得到更多的名聲和地位，總是加班不回家，最終引火上身，害了我和媽媽。
“出事之後，他嘴上說要找到救我的辦法，實際上是為了他自己。媽媽說，爸爸是會為了世俗權力忘記我們母女的人，他一定是在哪裏又得到了權力，就把我們扔在了一邊。
“他還會安慰自己，告訴自己，等我實現了什麽什麽目的，就會去找你們，可是實際上，他從來沒有兌現過承諾。”
莫白的心虛減輕了不少。
小女孩的母親說得對，楊教授確實沈迷於和超星級怪物融合，沈迷於力量，沒有回去找他們母女。
研究所的研究記錄中，只有如何讓精神分裂者融合的研究，沒有治療燒傷的研究。
莫白曾與超星級怪物融合，也曾接觸過楊教授的意識。
她無法讀取楊教授的全部記憶和思想，但能夠感受到他最強烈的念頭。
那個時候，楊教授一心只想成為完全體，成為最強大的不懼一切再也不會被傷害的存在。
或許他心裏是有治療女兒的事情的，但那絕不是楊教授心中最重要的事情。
等他成為完全體，也許會想起女兒，用穩定可控的提取液救她；也可能被力量支配，很難再想起女兒了。
“那你告訴我，你在哪裏，我可以想辦法幫你緩解疼痛。”莫白道。
小女孩“咯咯咯”地笑起來：“不用了，我已經找到辦法了。”
“什麽辦法？”莫白問道。
“媽媽說，這個小鎮有30萬人口。”小女孩道。
“看不出來有這麽多。”莫白認真地回答。
小女孩道：“因為已經死掉一多半啦。媽媽說，只要我把這個小鎮的人全都獻給她，她就能覆活，就可以保護我，讓我再也不會痛啦。”
“你很聽媽媽的話嘛。”莫白語氣平靜地說。
小女孩露出很溫馨的表情：“因為媽媽一直抱著我，到最後都抱著我。”
莫白知道，小女孩提到的最後，是火災的最後，也正是因為她的母親直到死亡都將她護在身下，才讓小女孩奇跡般地活了下來。
“她對你確實很好。”莫白照實說。
小女孩嘴一扁道：“可是媽媽看我看的太緊了，我也想出來玩嘛。媽媽說，外面都是壞人，都想殺了我，不讓我出來玩。我只好趁著媽媽睡著了，出來玩一玩人。”
是玩一玩“人”，不是玩一玩氣球啊。莫白看著小女孩手中的氣球感慨地想道。
這番對話，總體來講，收獲不少。
至少讓莫白知道了，這個副本真正即將成為超星級怪物的，未必是這個小女孩，而是她的媽媽。
“你玩得開心嗎？”莫白問道。
小女孩想了想說：“並沒有多開心，我炸了幾個人，覺得很沒意思。不過姐姐你沒有被炸，我很意外，你又和我說了些好多我沒有聽過的話，我覺得很開心。”
“正常，游戲嘛，博弈嘛，一方面的碾壓是沒有樂趣的，有來有回才有趣。”莫白道。
“原來是這樣。”小女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。
她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，將氣球塞到莫白手裏，說道：“那這一次，就算我輸了，按照約定，姐姐你有一次保護‘爸爸’的機會。”
氣球放到莫白手中就消失了，莫白只覺得掌心一陣灼燒的痛，她攤開手一看，只見掌心出現一個紅色的氣球狀印記。
小女孩對莫白揮揮手說：“姐姐，媽媽快醒了，我要回去了，下次見面，我會想到更有意思的游戲，一定會把你燒得面目全非的，等著我和你一起玩哦~”
說罷，小女孩就變成了一道黑煙，消散不見了。
莫白看著掌心的印記，不知道自己是運氣好還是不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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